2017年6月11日星期日

父親

那是一個尊稱,多少人叫著這個稱呼,卻不懂這個稱呼的背後藏著多少滄桑,他叫父親。
那一年旻動17歲,他是一個在校讀書的小痞子,他有著豐富的社會閱歷,會識人,會交友,當然他是自以為是,他是一個即將成年的孩子,他和所有的痞子一樣,喜歡蹺課,喜歡泡網吧,喜歡在酒吧找“妞”,喜歡看美女,甚至不惜去騷擾,他的成績也不好,13歲就正式的成為了一名煙民,他無憂也無慮,渾渾噩噩的過著每一天,他覺得自己本該這樣,直到那天。
那天,他在網吧,聽著音樂玩著遊戲,突然,手機傳來一陣嘈雜的鈴聲,他看了看手機,是他父親打來了,他沒有接,隨手掛掉了電話,繼續著他的遊戲。夜,漸漸深了,他邁著腿,緩步走向家裏,他站在家門口,奇怪的發現門開著,屋裏昏暗的日光燈打開著,他進屋一看,發現父親靠在椅子上抽煙,屋裏的煙霧模糊了父親的臉龐,父親似乎感覺到他回來了,轉過頭看著他,緩緩地站起身走到門口,關上門,看著他讓他坐下,他不明白父親這奇怪的舉動,只得聽話的坐下,在他的印象裏父親從未像今天這樣蒼老過,似乎臉上充滿了疲憊,父親皺著眉頭看著他,他恍惚從父親的眼裏看到了一絲晶瑩,那一刻,他慌了,他的閱歷似乎在這一刻遺失了,他不明白怎麼回事,只能看著父親,一會,父親開口了,原來他的那些破事,被父親知道了,他慌了,急著想解釋什麼,父親制止了他,並跟告訴他不用解釋什麼,好好去休息吧,孩子。那一夜,父親沒有睡,他也沒有,他知道父親失望了,第二天,他背著書包帶著一身疲憊上學去了,走到門口,他知道父親在看著他,他不敢回頭,他怕,他怕看到父親那蕭索的身影,快步的走向學校,那天他依然沒有去上課,他去幫著那些所謂的兄弟打架去了,當他們十幾個人因為聚眾鬥毆、械鬥被帶上警車時,他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,他回頭一看,父親站在人群中皺著眉頭看著他,他沒敢多看一眼,坐上警車,離開了。
那天他18歲,他被判了惡意傷人罪,有期徒刑三年,年輕的他蹲了監獄。三年,父親沒有去看過他一次,當他每每看到別人有親屬去看望時,他都會憤恨,為什麼父親不去看他,他不知道。三年後,他21歲了,那天他生日,他在監獄門口等了好久,看著同出獄的一個個被接走,他很憤怒,身上又沒有錢,只能走回家裏。他走的好累,好辛苦,好不容易快到家了,他在街角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,他仔細一看,滿腔的憤怒都消失了,他不敢相信不敢繼續看下去,那是他的父親,三年前那個還較健壯的父親,現在的他佝僂著背,還是那樣皺著眉頭,只不過嘴角帶著口水,瘋瘋癲癲的,他緩步走過去,叫著,父親父親,父親傻傻的笑著,看著他叫著,父親父親,那一刻,他知道,父親瘋了。他扶著瘋癲的父親,緩緩走向曾經的家,看著父親髒兮兮的樣子,他決定為父親洗個澡,換身衣服,當他脫下父親的衣服的時候,看見的是嶙峋的排骨和滿身的傷痕,他哭了,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,曾經的那個父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,他咬著牙含淚為父親洗完澡,安撫著父親睡下,他決定問問鄰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他跑到對門,依稀記得這戶人家住著一位好心的大嬸,敲開門,大嬸滿是驚訝地看著他,大嬸反應過來了,請他進屋裏,他一進屋就迫不及待的問他父親是怎麼回事,大嬸告訴他,在他進去之後第三天,他父親就承受不住打擊瘋了,大嬸還告訴他,以前他讀書的錢都是父親每天出去打臨工賺來的,他不在家的時候,父親總是吃著剩飯剩菜啃著饅頭過日子,他聽不下去了,他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總是皺著眉頭,為什麼父親面色總是那麼蒼白,他覺得他是這樣不孝,他沖了出去,回到家,跪在父親身前,哭著喊著,父親、父親,我對不起你啊,兒子對不起你啊,父親驚醒了,恐懼的看著他,大喊著,不要、不要打我……
那天,他21歲,他第一次與父親睡在同一張床上,第一次學著做飯,第一次出去找工作,第一次明白了,父親為何總是皺著眉頭。
他總是皺著眉頭,他無欲無求,他為你付出了一切,他是你的父親,父親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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